突发的危机事件造成的信息缺口带来了不确定的紧张焦虑感,谣言正起到了填补信息缺口、缓解紧张焦虑心理的作用,因而,有学者将谣言称为“精神口香糖”。
“知道”(nz_zhidao)跟你谈谈为什么每次危机事件之后,这些谣言都会盛行一时呢?这是8月16日拍摄的天津港“8·12”瑞海公司危险品仓库特别重大火灾爆炸事故现场。(新华社/图)
当真理还在穿鞋,谣言已行千里。
天津港“8·12”特别重大火灾爆炸事故发生才几天,事故的原因和影响还没有调查清楚,我们就已经看到几则谣言走完了从大规模扩散到有关方面辟谣的全过程。
所谓的“BurnDown原则”是这次事件中传播最广的谣言了。据说“化学品爆炸国际通用的是BurnDown原则,就是划出隔离带,人员撤离,里面烧完炸完了再进去处理。”这则谣言甚至得到了包括王石在内的众多大V转发。
事实上已经有人辟谣指出,并没有所谓国际通行的BurnDown原则,划隔离带等其自行燃尽的办法只不过是在特定情况下适用的一种火灾处理办法而已。
如果联系到与“BurnDown原则”相伴的对火灾中消防员人身安全的担忧,就不难理解这则谣言传播如此之快了。
如王石的转帖中强调的“生命应摆在第一位”。事实上,此次天津化学品爆炸事故是年以来消防伤亡最惨重的一次事故,截至年8月23日15时,事故遇难者人数升至人,已经确定有19名消防员牺牲,72名消防员失联,牺牲者中甚至包括刚刚入伍的18岁新兵,惨烈的牺牲自然引发了如何减少消防官兵伤亡的讨论,以及消防职业化争议。
在这种议论中,“BurnDown原则”与人们的同情心理是如此切合,以至于其真实性变得毋庸置疑。
此后,很快又有一则据称是来自美国大使馆的消息在社交媒体上传播,提醒勿在北京接触雨水。这则消息甚至还像模像样地使用了中英文双语,然而仔细阅读就会发现英文中的语法错误,“StandstrongtogetherChina”更是不知所云,显然出自机器翻译。对此,美国大使馆已经澄清并未发布此消息。
事实上,这则谣言并非空穴来风。在这则消息之前就已经有人发出类似的提醒了:“我们的记者从现场指挥部获悉,现场有吨氰化钠,爆炸后挥发,遇水即成剧毒物,今晚有雨,务必小心。不要再有人受伤了。大家都要自我防护,出门请一定记得带上雨具。”
考虑到美国大使馆在中国空气监测上曾经扮演的微妙角色,当这则消息改头换面,并以其名义用中英双语发出后,权威的信源、友善的提醒使得其“传播价值”大大提升。
不过,这种“避免接触雨水”的谣言是否有些似曾相识呢?对,年冰岛火山爆发也有同样的提示出现,当时的版本是这样的:“从今天到28号,请大家不要淋到雨。年一次的酸雨,被淋到后患皮肤癌的几率很高。因为欧洲的一个火山的大爆发,向高空喷发了大量硫化物,在大气层0—米的高空形成了浓厚的火山灰层,强酸性。请大家注意,把这个信息转发给你身边的人,做一个有情的人”。
前不久,湖北“电梯吞人”事故发生后,人们对电梯安全情况前所未有地担心,于是很快就有所谓安全提示称“扶梯前的三块踏板中,第二块板属于盲区,不安全不能踩”。再往前推一些,年日本地震引发的福岛核泄漏事故发生后,网上一度盛传碘盐能够防辐射,而且海盐会受核泄漏污染,甚至还引发了抢盐风波。
(新华社/图)
为什么每次危机事件之后,这些谣言都会盛行一时呢?
奥尔波特和波斯特曼曾提出一个关于谣言的重要公式:谣言=(问题的)重要性×(事实的)模糊性。也就是说,如果一个问题大家都普遍关心但信息却并不透明时谣言就会产生。在这种情况下,谣言可以被视为在事件议论中产生的即兴新闻(improvisednews)。
当危机事件发生,原有的正常生活受到威胁,恐慌、紧张心理弥漫。在不可预料的未来面前,恐慌、紧张心理驱使人们去寻找安全感,消除不确定性,掌握情况以展开行动,然而官方渠道却并没有提供其所需的完整信息,这时非正式渠道的谣言或者说即兴新闻就产生了。所以,美国学者卡普费雷认为“谣言不是从真相中起飞的,而是要出发去寻求真相”。
在天津火灾爆炸事件中,“BurnDown原则”正是人们在寻求真相的议论中因同情而越传越“真实”的即兴新闻;“避免接触雨水”提示的背后则是在不确定的危机面前对“我们”安全情况的担忧心理。后一类“善意提醒”谣言在危机事件中尤为突出,正是危机事件引发的紧张心理以及合理想象的可能威胁,催生、助长了此类谣言。
事实上,此前在冰岛火山爆发后出现的“避免接触雨水”的谣言经过广泛传播甚至已经刻入集体记忆,在这次事件中被唤起,并改头换面再次出现。
如今,人际渠道与社交媒体的交织使得信息传播的范围之广、速度之快前所未有,人们对于信息的依赖也越来越重,然而,信息渠道的拓展并不一定意味着未知的消除。突发的危机事件造成的信息缺口带来了不确定的紧张焦虑感,谣言正起到了填补信息缺口、缓解紧张焦虑心理的作用,因而,有学者将谣言称为“精神口香糖”。
在这里,谣言已经超越了真假的范畴,成为释放社会不安心理的出口。换而言之,在突出起来的危机面前,我们急需知道怎样才能摆脱威胁,那些看似合理的方法也就成了救命稻草,有没有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带来我们亟需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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